转过头,斜着视线问暖羊羊道:“班长,你是说‘又’?刚才已经发生过这种情况了吗?”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班长的脸紧张地泛着红晕,满脸的汗水划过了弧形的脸庞,“村长,帮忙递下药!”
数秒钟后,药汁灌下了我的肚子。心电图上的波峰终于又密集起来,渐渐地趋于平稳。“这样大概就没什么事了吧。”美羊羊显然是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自己逃脱了什么罪责似的。
“没有古古怪界雪莲,懒羊羊就不会醒。”村长摇着头哀叹,显然是无能为力,“我们维持懒羊羊生命的时间有限……”
又是古古怪界雪莲!维持生命的时间有限!脑子里轰轰地两声巨响。可是,古古怪界雪莲真的好难得到。美羊羊吸了一口凉气,把身子转向了不省人事的我。手术台上的小羊面容惊恐,双眼紧闭,但求生的欲望仍在微弱的心跳里一次次努力地搏动,透出皮肤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美羊羊突然地慌乱起来:难道,我就要这样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去死,如喜羊羊所说的不可接受?
难不成你是要让朋友眼睁睁地看着你万念俱灰?美羊羊心里另一个冷酷的声音狠狠地敲着她那榆木不开窍的脑袋。
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把美羊羊往两个不同的深渊里拉,相当的力量让美羊羊在举棋不定之中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剧痛。美羊羊看着心电图上的图案一波一波缓缓移动,渐渐地扭曲成三个字——“救救我”,然而晃晃脑袋,果然只是幻觉。心电图上,除了波峰就是直线,除了直线就是波峰。
“喜羊羊怎么还没回来?他已经走了好久了。”班长大概也是被心电图时常的骄横耍得提心吊胆,转而想起了最后的希望,语气不知是因为失落还是因为担忧地透出了一丝秋风般淡味的微茫。
古铜色的身影已如风中的秋叶飘移在实验室的各处,突然在一双拳套前静止下来。“谁知道呢?喜羊羊这次可是冒了生命危险。”沸羊羊盯着拳套前的牌子上那一行小字,失神地怔怔地说出一句没有情感的话来。
“我想,喜羊羊可能是被灰太狼抓住了。”班长脸色一沉,说出一句残酷的大实话,让在场的羊心中凉了一截。好像连我都听到了这乌鸦嘴的宣告,心电图上的波峰就像蹙起了眉头似地密集起来。
美羊羊脆弱的灵魂突然失控了,整只小羊几乎是蹿上了实验桌,抱着机器“咔咔”晃了几下。突如其来的眼泪在乏力的身体上砸开了几朵一点儿都比不上雪莲那大气的小花儿,昏沉的大脑轰得双耳嗡嗡作响。
别闹,心电图!你平平静静可好?你的每一次调皮,都是在责备我这样的徒劳。你让我担心朋友虚弱性命不保,让我担心须臾差错铸成永恒,让我担心劝阻无力反成悔恨,让我担心犹豫留下无力回天。你一闹,惹的是边上四只羊的恐慌;你一闹,说的是命悬一线的危亡。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只羊都在此刻对着你祈祷——你平平静静可好!
“村长,药!”班长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滴、滴……”心电图的尖叫在脑中冲撞。
“这完全不可以接受。”喜羊羊的誓词在四周回荡。
美羊羊向后一仰,重心仿佛飞出了身体,只管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椅子上。“太可怜了。”美羊羊用一种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颤抖着哀叹道,“太可怜了……”微微的一层泪阻隔着低垂的视线,美羊羊盯着自己的双腿抖得急躁,如被灰太狼捆在椅子上时一样。
“村长,我拿你的拳套出去练下拳!”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这生死攸关之时沉浊而沉着地传过秋天微凉的空气,打在美羊羊满是泪痕的脸上。
美羊羊迅速甩掉了眼泪,因为它现在可是不被生命所相信的玩物,除了浪费时间与荒废机遇之外,毫无作用。刚刚把目光锁定在沸羊羊身上准备骂他一句无情之类的话时,身旁村长急切的声音轰得美羊羊眼前一黑:“沸羊羊,那个是——”
“我知道!”沸羊羊的声音似乎很少这样洪亮过,简直在实验室的四壁上拍出了回音。接着这声音便裹挟着沉沉的脚步声,飞快地飘远,如疾风扫走的落叶。
美羊羊的视觉在一点点儿地恢复。眼前明亮时,沸羊羊早已经无影无踪。实验室的大门还完全敞开着,让倒在椅子上的美羊羊刚好能够看到火烧云上,灰太狼已经把喜羊羊放倒在地,伸脚踏在了猎物的脑袋上,嘴角的狞笑自如地绷住——转眼那朵火烧云就又变化了形状,放下唯一的一束阳光,映在了美羊羊转而为远方的羊担心到空虚的脸上。深色的阳光下,她的表情疲软。
她就木然地看着。实验室的铁门开始移动。美丽的最后一束阳光在铁门的夹逼之下,越来越狭窄,越来越恐慌,忽而地一亮,又慢慢地沉寂下去。一块儿、一条缝、一丝线……终于最后,连这一束光儿也彻底消失。
阳和羊一起安静地死去了吗?美羊羊心中悚然,目光往心电图斜斜地一瞥。
谢天谢地。心率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波峰,似乎猛然地发起力来,去冲破昏睡的围墙,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