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聿儿的老师们也都是用口述的方式为太子讲解一些内容,当做是给他启蒙。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太子背得十分熟练,而且面不改色,似乎在他这个年龄,对他来说背诵这样一首诗并不困难。
自然引得一片喝彩夸赞之声。
看到储君有天资聪颖之象,宴上的老臣们心下当然高兴了。
毕竟就以皇帝宠爱皇后那个架势,这位储君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独生儿子么,要是还不聪明,那岂不是要完蛋了。
中午的宫宴毕,太后有些累倦地就要午睡了。
聿儿还不困,兴冲冲地还惦记着自己的云梯战车。
太后想起了一件事,唤来身边的云芝:“叫聿儿带着他的云梯车,去南江王府里,陪着那位玩一玩。明早上再接他回来吧,你也留在那照顾他一晚上。”
云芝欸了声,连忙收拾了两件太子聿的浣洗衣物,套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抱着太子聿出宫去了。
聿儿抬头望了望云芝,用很平常的语气问她:“嬷嬷,我们要出去见宫外的太娘娘吗?”
云芝道是,“到她跟前,你就不能说她是宫外的太娘娘,就叫她太娘娘就是了。”
马车驶入南江王府的后院小门前,王府的管家徐数亦是十分平静地开了门,领着云芝和太子聿进府。
太子聿怀抱着自己心爱的云梯战车,蹦蹦跳跳地就到了孟夫人的院子里。
这地方他的父母带他来过很多次,他早就熟悉了。
“太娘娘!聿儿来看您了!”
徐数在前头给太子开了门,聿儿一头就扎了进去。
这几年里,孟夫人的头发又花白了许多。
见到聿儿过来,她连忙抚了抚自己满面皱纹的苍老面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小跑了两步,疼惜不已地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呀!聿儿!我的聿儿!”
“太娘娘,今天是我的生辰,今天我四岁了!”
“是啊,今日是聿儿的生辰。”
祖孙俩说起了话,云芝没有上前插嘴,默默地去了厢房铺床,留给太子晚上住宿时用。
午后的日光温暖宜人,庭院内,聿儿低头在地上推着他的云梯战车,将几个人偶摆来摆去,孟夫人坐在连廊下,一面擀着手中的面皮,一面含笑看着他。
她有时恍惚地一阵思索着,当年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他们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几十年了,她和那位陶皇后的恩怨也终于算是和解了。
她曾经怨恨陶皇后抢走她的孩子,陶皇后或许还嫌弃她的出身低贱、嫌弃她这样低贱之人的儿子竟然敢肖想皇后的女儿。
但是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了。
如今她们自己的孩子们都大了,甚至她们也都做了别人的祖母,看着儿孙绕膝,天伦之乐,这辈子也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了。
孟夫人自知自己还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她也知道陶皇后——陶太后为什么开始愿意让聿儿亲近自己这个祖母。
其实到底也还是为了利益。
让她这个真正的帝母喜欢这个孙儿,来日,若是万一万一她的皇帝儿子有了别的妃妾庶子,聿儿的储君之位受到庶弟们的动摇,可是若是靠着在自己这个真正的祖母这边的一点情分,只要她愿意开口劝皇帝几句,也能为聿儿赢得更大的胜算。
孟夫人心中清楚,可是她不在乎。
这位陶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花尽打算,然而她却是真正喜欢这个孙儿的。
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缘故。
得知聿儿今夜将要留宿在这里,孟夫人的心情更好。
聿儿并不十分认床,而且也很好带,她亲自哄睡了孩子,又在孙儿的床前看了很久。转身离开时,将一枚锦盒交到了云芝的手里。
云芝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份孟夫人留下的亲笔书信。
信,则是孟夫人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
她在信中以遗书的口吻留下了自己的遗愿,对皇帝说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至少请皇帝看在自己的这个生母的一点点情分上,千万不可废弃太子聿。
她说,自己当了一回“帝母”,十月怀胎生育了皇帝一场,一生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求过皇帝一回事,只有这一个最后的心愿,希望皇帝可以永远保全她心爱的孙子。
——这就是陶太后最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最后一丝价值。
她给了就是。
云芝拿到了这封书信,面上喜色难禁,又赶紧对孟夫人说道:
“这两三年里,我们太子的课业还不多,太后会时常送太子到您跟前来玩的。”
孟夫人淡淡微笑:“好啊。”
不仅是为了孙儿,也是为了她那位儿媳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