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最后竟然真的沉声答应了下来。
因为这几日渐渐适应了云州的气候,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婠婠就想着微服出去逛逛云州的街市。
但是萃霜和萃澜都拦着她。
婠婠问起原因,她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最后只道:
“这儿外头的粗人多,娘娘知道的,他们军营里出来的,嘴里能有什么好话。若是见了娘娘,他们嘴里不干不净混说起来,陛下知道了,轻易还会留婢子们的命么?”
婠婠想了想,又道:“不碍事的,本宫保证,不论出了什么事,必不叫你们受了牵连。本宫也不会告诉陛下的。”
但是她们还是不肯。
婠婠心里忽地起了些疑心,越想越不对劲。
“不会是外头传了什么有关本宫的闲话吧?”
两个萃面色大惊,没想到婠婠反应那么快。
这下更不容她们拒绝了,因为快到十一月,北地的气候又更寒冷些,婠婠自己换了身半旧的袄,命薛娴也去更了衣,两人扮作是一对妯娌儿,出门转了转去。
萃澜萃霜只敢悄悄派了些亲卫隐匿在人群中护卫皇后。
街上书肆间转了半圈,婠婠就明白萃澜萃霜为何不敢让她出来了。
原来是阿那哥齐那个畜生又犯了疯病,前几日不知从哪听说魏室皇后是中原第一美人,竟然胆敢开口向晏珽宗索要他的皇后!
还说只要将这位皇后送给他,他就愿意退兵,彼此相安无事。
若是实在舍不得,把元武皇后送给他玩两年,为他生下儿子了,他也不是不愿意再还回来。
如此,元武皇后的长子来日做了魏室的君王,而他也愿意将自己的汗位传给他和元武皇后所生的儿子,两国国君就会是“一母所生”,不是自然而然地又亲如一家了么?
可是这些话分明是对婠婠天大的侮辱。
听到这话的时候,薛娴站在婠婠身边都战战兢兢地不敢开口说话了。
但婠婠的神色竟然格外的平静。
说话的那人洋洋洒洒地说完这些新闻儿,又旋即痛骂到:
“我瞧这死猴子是真痴癫疯了的,皇后乃是咱们的国母,他敢对国母这般不敬,就同羞辱你我的亲生母亲有何异处啊?这难道不是侮辱你我的母亲?这厮如此不知廉耻,只怕真让他一朝嚣张得势,咱们汉人男子皆要为他所奴,女子都要被他所奸辱啊!”
底下百姓皆纷纷附和,一脸愤慨。
“皇后陛下那等的温柔宽宏,就和画上的仙子似的,咱们朝皇后面前去了,都要怕呼出两口臭气来惊了皇后,他、他岂敢……”
婠婠微微一笑。
议论的人群中又有人高声笑道:“是该叫这死畜生尝尝苦头吃。我告诉你们,昨夜陛下杀了他的长子,今儿天刚亮了,就命人将他那猴子儿子剥了皮制成地毯子挂在城楼上呢!告诉你们,是我家夫君亲自去剥的皮,我们张家剥牛皮剥了几十年,这手艺呀……”
薛娴一阵恶寒。
婠婠胃里也开始有点不舒服。
因为她知道晏珽宗要把那个叕日恩的尸体弄成什么模样。就是叕日恩所用的那件金丝绒披风的样子。
两人听了这么会儿,大概知道了外头的消息,这便往回走了。
薛娴因顺道出来采买些药材,所以带了她的药箱子。
正在回去的路上,不知哪里跳出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打量着过路的人群,嘴中还时不时嚷嚷着“谁能给我娘接生”。
见到她们,忽然一把扑到薛娴面前,紧紧攥着她的药箱哭道:
“夫人、夫人你提着药箱,你肯定是医者对不对?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给我娘接生、我娘疼了一天一夜了……她就要不成了……”
薛娴是医者仁心,一听有人要不行了,下意识地请示婠婠能不能让自己过去看看。
婠婠拉住了她的衣袖:“我和你一起去。”
薛娴连忙劝阻:“您是高贵之躯,何况万一——”
“没什么万一的,这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盯着我的亲卫,我怕出什么事,我和你去看看吧。”
这小女童如绝境逢生一般拉着薛娴和婠婠朝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走去,见她们走得不如自己快,还十分殷勤地将薛娴的药箱抢过,自己替她抱在怀中减轻负担,然后跑得更快了。
薛娴和婠婠也只能一路小跑着跟过去。
最后她们在一间破陋狭小的院落中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两根软烂的柴火支撑着一个破旧的铜炉,铜炉里咕咚咕咚地还在烧着热水。
女童不好意思地道:“我就听说妇人生产要烧热水,别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先把热水支起来……”
婠婠看她小小年纪这样被迫成熟的样子,心都酸得发痛。
唯一还能容人的主屋内果真传出一个女子时断时续的哀嚎。
薛娴以手挡住了婠婠,自己先进去看了看,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