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方泛白,晏载安才恋恋不舍地从贪欢了一夜的温柔乡中起了身,随从师凯鸿搀扶着他纵欲后颇感无力的腰身上了马车,准备先带他回秋水胡同处更换入宫所需穿着的宗室子弟朝服和朝珠等礼制规定的诸物。
满施施娇笑着枕着他的臂膀问道:“大将军,您明日可一定要再来寻妾,否则这长夜漫漫,妾一人如何度过呢?”
晏载安自是满口答应的。
而这晚,徐世守沉默地在秋水胡同外面站了一整夜。
他常年习武,耳目过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主屋内女子时断时续的隐忍而又柔弱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利刃刺入他的心肺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她在受苦啊,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可是她的丈夫呢?
他为什么没有陪在自己妻子的身边照顾她?
他又在哪个女人身上用他那真该剁了扔到粪坑里的孽根冲刺耸动着、正快活无限呢?
徐世守很想现在就冲进这间院子去,去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给她端去一晚温茶润润脾肺喉咙;他想安慰她,告诉她自己一直都会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的。
卑劣而愤然嫉妒的情绪涌动地最激烈的时候,他甚至都算计过了,这件院子里的守卫不过十来人,他完全可以不动兵刃就将这些人全都弄死。然后他就可以将她掳走,带她逃离这个吃人的蛇窝,将她放在自己身边由自己一个人悉心照顾,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愿意捧到她面前去给她享用。她的一颦一笑都只给他一个人看,他也不准再让她见到别的男人……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没有资格。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她在他心里那样重要,他岂能这样不清不楚地就将她抢走,连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见人的名分都没有就强占了她?
而且……如果他现在抢走她,那么即便她人消失了,在名分上她就仍然还是晏载安的嫡妻,脱离不了他们家。
这也绝对不是徐世守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过,终有一天,他会把这株生来高贵、应该由人精心饲养浇灌的兰花移植到自己家的庭院中去,让她只绽放给自己一个人看。
徐世守的眼神冷漠如鹰隼般紧紧锁定住了晏载安的背影,一手已然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刀上。
箭在弦上,一发毙命。
他这次一定会要他死。
要他再也活着回到太原去。
……
漪娴初换了地方,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加之她自几年前小产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心神难宁,不得安枕,故而昨夜睡睡醒醒,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才不过睡着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一早起身后,她便命奴婢们取来了奉恩将军的衣袍早早备好,等他在外面快活够了回家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妻子为他收拾准备好的一切。
漪娴的眉眼间尚且带着因不得好眠而泛起的乌青色,晏载安熟视无睹一般,张开了双臂让嫡妻给他系好朝珠的扣带,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就甩甩袖子离去。
临走前,他还晃了晃酸乏的肩膀,对漪娴吩咐了一句:“过两日你再递了名帖进宫拜见太后、皇后一次,陪她们多说说话,让她们对你、对咱们太原奉恩将军府,多几分印象,多加深咱们家同皇宫大内的感情。
对了,记得多替你太婆婆、婆母她们在太后、皇后面前美言几句,提提她们的贤良,若是能让宫里还专程给她们赐下礼物来,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漪娴,我们太原奉恩将军府,没有薄待了你吧?”
晏载安当然听说了那天陆漪娴进宫的时候气色不太好,有些憔悴,太后和皇后就连连追问她是否在婆家受了人的苛待,还有所指的说他的母亲不是什么乡野泼妇,是读书识字人家的闺女,应当做不出那段糟践克扣儿媳的事情来。这让晏载安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之感。
好在这个嫡妻陆氏还算识相,同太后皇后的言语之间并没有敢说她在婆家的事情,也没敢诬陷他祖母、母亲对她不好的话。
哼,进了他家的门,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夫为妻纲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他觉得他们家对她不好,她也必须得为他们全家的前程谋划着。否则他这个做丈夫的出了点什么事情,她绝对第一个逃不了!
漪娴给他系帽带的手指顿了顿,轻声答道:“不曾。”
“不曾就好。怎么说你也入了我家的门,你就是我家的人了。我好,你太婆婆、婆母她们好,你才有好日子过,知道了吗?”
胸口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漪娴又低声柔顺地回答:“知道了。”
晏载安走后,漪娴无力地躺靠回了椅背上,玉白细指捂上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为自己顺气。
她觉得自己好似被困束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蛛丝之中,这些蛛丝束缚了她的四肢和身躯,已经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血肉骨髓之中,亲手织就了这张吃人的蛛丝网的每一个人都在吞噬她的血肉饱餐,她很痛、很痛,可是外面的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