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着讲着,目中渐渐蕴起雾汽,模糊了视线,看得青萝也是一片心酸,下意识道:
“那、那我跟你一块做坏人?”
月人姐姐死了,绿竹再抛下她,她就又成孤零零的小青萝了。
什么好人坏人,只要能不走散,她不在乎这些。
反正她以前就是个不择手段讨饭吃的小混混,只顾眼前,哪管其他?
无非就是回到从前,变本加厉嘛。
绿竹一怔,静静望着她,笑着流下眼泪,片刻,却又摇了摇头:
“我不要。”
“为何?”青萝崩溃。
绿竹轻轻抹去脸上泪珠,语气平静而残忍:
“因为你参与了我的过去,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所以,我不要再看到你。”
轰隆——
青萝整个人被冰消瓦解,轻轻晃了两晃,扑通一下瘫坐在地。
难怪,自从月人去世,她就对自己越来越冷淡。
心里话不和自己说,行踪也不知会,原来自己的存在,于她而言,即是痛苦的所在。
青萝一双眼睛通红通红,颤声道:
“我们一路走来的姐妹情谊,你当真毫不在乎,决心舍弃?”
“哼,姐妹情谊?”绿竹唇角牵出一抹讽笑,“在生存面前,都是浮云罢了。若情谊成为负担,那这情谊,只能舍弃。”
泪水瞬间簌簌而下,青萝心如死灰。
绿竹视若无睹,俯首轻轻抹展被她抓皱的裙面,淡淡道:
“一人之天下,一家之天下,你我蝼蚁,也只能活好当下。”
她缓缓起身,袅袅婷婷走到栏杆处,背对着青萝。
“奉劝你一句,快点嫁出去,远离皇宫,大家从此不相往来,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情份了。”
接着,她头也不回,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君凝,送客。”
青萝丢了魂儿。
恍恍惚惚,虚虚浮浮。
双脚踩在地上,好似踩在棉花上。
脑子里白茫茫一片,也塞满了棉花,昏昏沉沉,不能思考,耳旁嗡嗡一片,将她与这世界隔离。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离开蓬莱阁,一步步往回走,到了石桥口那里,一队轿撵经过,肌肉记忆促使她停住脚步,垂首立在一侧。
不想那轿撵却停了下来,一个人走到她面前,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接着又捧起她的脸,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动来动去。
砰!
对方凿了她一个脑瓜崩。
清晰的痛感一下驱散了她脑子里的棉花,神智渐渐归位,她方发现,原来站在自己对面的是晶儿,不远处轿撵上坐的,是钱皇后。
“青萝,青萝,你说话呀,你怎么了?”晶儿的声音终于飘荡着传入耳中。
“哦。”她懵懵地点点头。
晶儿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松口气,摸摸她的额头:
“不会是发痧了吧?”
发痧,即是中暑,古时俗称。
“赶紧找医官给她开点药。”轿撵上的钱皇后交待。
青萝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随行在轿撵周围的宫人一个个都背着包裹,便奇道:
“你们,这,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宫。”晶儿叹了口气,扁起小嘴:“就因为昨儿个那野猫,还有晚上的猫头鹰,太后专门召了万岁过去,非说皇后娘娘命格不好,留在这里恐影响他人,还说别人倒还罢了,她这把老骨头可是折腾不起,所以自请回宫。她是万岁的亲娘,万岁哪能让她回呀?没办法,只好让娘娘回了。”
轿撵上的钱皇后却是一脸平静,依旧挂着豁达的微笑:
“回便回了,该来的躲不了,随遇而安吧。”
晶儿叫屈:“若非娘娘您这般好性,她们也不敢这样得寸进尺的欺负人!”
“罢了罢了。”钱皇后反来安慰她这个宫女,“管它在哪儿呢,总比当年被关在南宫强,对不对?何苦计较这些,没的让自己心堵。”
“是。”晶儿点头,又问青萝:“绿竹呢?”
“不,不是她——”
“什么不是她?我是问你,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她,她,她在蓬莱阁。”青萝结结巴巴。
“好,皇后娘娘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和她打个照面,你替我们跟她说一声吧。”
青萝摇摇头:“我们,我和她,以后不会,往来了。”
“为何?”晶儿惊讶之极,“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青萝默然不语。
钱皇后亦默默片刻,缓缓道:“风流云散,一别如雨。各人有各人的去处,她们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让青萝赶紧回去休息,咱们快些回宫吧。”
“是。”
晶儿不再追问,随着轿撵穿过石桥,往紫禁城而去。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