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绍华的脸色不好看,低头间极快地回答:≈她已经跟别人结婚了。≈这种说话法给了人许多种感觉,安吉尔觉得自己应该如是想的:爱的人已经结婚了,爱自己的人却因为自己的话而遭遇了车祸,出于弥补的心理,所以对她好。
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她的心却偏偏无法停止在这个想法上,而是觉得冯绍华的表情里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无从知晓。
她原本是一个美裔华人,从小失去了父母,一直都在街头流浪。十岁的时候,她偷了一个少年的钱包,这个少年不仅没有如别人一般打她或是把她送到警局去,还在知道了她的情况后主动要求支助她,为她办妥了美国绿卡,并且让她住家自家的房子里。
他才十五岁,不能成为她的监护人,只能通过一个美国人实行监护权,其实,真正的监护人一直是他。
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过问她的情况,并定期给她汇钱,保证她的生活,直到她上大学。每年,他也会抽时间过去看她,或是支助她来华旅游。
这个少年就是冯绍华。
她是在与他的电话以及邮件来往中渐渐爱上他的,在她之前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人给予过这么多的关心,所以不自觉地将一颗心落在了他的心上,而且越爱越深。
她虽然生活在美国这样开放国度,却不敢向他表达自己的爱意,直到他突然失踪。那是真正的失踪,那一年里,他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邮件,凭空消失了一般。她没有了经济来源,不得不重新走上社会打工为自己挣钱付学费。
但她一直记得他的好,不曾允许自己做过坏事。在他无音无信的日子里,她像一只没头苍蝇,成天心事重重,并开始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把爱意说出来。于是,在他再与她联系的时候,她终于表白了。
那次,她才知道,他不仅早就爱上了一个女人,还为了她掉到了海里,并且失忆。在失忆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很多,家里的公司破产,他也成了孤儿。
他当时拒绝了她的,拒绝得很干脆。他告诉她,他已经决定放弃所爱的女人了,但却不可能因为放弃了一个女人而接受只当妹妹看待的另一个女人,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她很难过,去喝酒了,而后被一辆货车所撞,差点死去。
这是安吉尔所有的记忆,确切点说,是她拥有的有关安吉尔的所有记忆。这些记忆模糊却真实地存在她的脑子里,就像被证实的真理,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却一直存在。
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林洛黛,林洛黛的记忆已经被掩盖清洗,现在,她有的只有安吉尔那不太清晰的记忆。
≈哦。≈对于冯绍华的话,她只是给了简单的一个字回答。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那个女人已经结婚了,他对自己的态度极好,好到没话说,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有什么理由不开心的?
可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甚至听到他说结婚还会抗拒,一种本能的抗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抗拒。
还有他的接触,也让她不安,都本能地拒绝。她请求冯绍华给他时间,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才同意和他订婚。他说不想把她留在美国,怕太多的事勾起不美好的回忆,怕她想到以前他拒绝她的画面伤心。于是,他们一起到了新加坡,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里生活。
现在的她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只有冯绍华。冯绍华可以说是她的全部,但她却总觉得她的全部远非冯绍华这一个人。这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感觉,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要摒弃这种想法都不能。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冯绍华没有让她工作就想和她结婚有关,于是才会急切地想去找工作。她一直没有对冯绍华说,她觉得很孤独,孤独到接近寂寞。她想多认识一些人,也想别人能认识她,这也是她很想工作的原因之一。
冯绍华再次握上了她的手,刚刚脸上的沉重已然不见,此时带了满面的温柔,≈想好了要找什么样的工作了吗?≈
≈想边找边看。≈她答得很模糊。
≈不如来事务所上班吧,做我的助理。≈他们事务所每个律师都配备了私人助理,而且律师有权决定自己要谁。安吉尔不舒服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你现在有助理做事很负责,我不想端了她的饭碗,更不想你失去一个好助理。≈
其实,她真正想的,是脱离他独自生活。
≈那好吧,你自己先找,如果有困难再来找我。≈冯绍华没有勉强她,一如既往地给她留足了后路。他轻轻地抚了抚她如墨般地发,叹了一口气,≈你呀,总是不接受我的安排。≈
当两人到达机场时,冯绍华紧着的一颗心终于轻松下来。安吉尔再也不会回来了,所有的痛苦和往事永远都不会干扰她,她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快乐无忧的女孩,在他的保护下快乐地过着每一天。
他有信心拢获她的心,她迟早会成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