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里有么子好逛的。”
“我想给你买布做衣服,城里的裁缝手艺好些。”
她说:“结婚的衣服,妈准备啦。”
吴元站起身,双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说:“各准备各的,走吧!”
她不想去,就说:“中午这么一会时间,就是看布,也看不好。”
吴元凝望了她一会,说:“那干脆等你散会了,我们再去办这事。”
可是她散会的当天下午,一吃过晚饭,就随白岩土改复查队走了。想到这里,她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又像暴雨一般,涌流不止。过了一会,她拿手巾将泪痕擦掉,望了眼赵彬睡的枕头。实际上,赵彬半夜走时,她知道,她是故意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而外面有人敲门,赵彬匆忙洗漱,她都晓得;但就是没听清外面的人,对赵彬说的么子话。赵彬走后,她因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实在太困了,就把被子紧了紧,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冯莹正想着,忽听屋外远远近近传来很多脚步声,她知已到上班时间。可是她并不想起床,因她不知起来后干什么。她就这样坐在床上,东想西想。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她才掀开被子,下床把衣服穿好。见窗户下有个条几,上面摆着一个镜子,和一把梳子,她便走过去,拉开窗帘,在条几前的椅子上坐下。她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梳头。这时,她猛然看见镜子里的人,面颊瘦削,眼窝凹陷,脸色像菜帮子样。她大吃一惊,怎么三天没照镜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像赌气似的,把镜子“叭”一声撂倒,转过身,背对窗户呆坐那里。坐了好一会,她才举起梳子把头发梳顺。梳好头,她起身来到外间,见洗脸架横杆上晾着两条脸巾,一条新,一条旧,就走过去,取下新脸巾丢进盆里。见暖水瓶放在桌子旁一个独凳子上的,就走过去,正要提瓶子,忽然看见桌子上有张纸条,拿起来看,是赵彬写给她的,看完,将纸条丢进挂在墙壁上的字纸篓里,然后提起暖水瓶,走过来,往盆子和漱口缸倒了些热水。洗完脸,她拿起洗脸架搁板上的百雀玲,揭开盖子,见还没启封,知是昨天新买的,就用手指挑了一小坨,点在手心上,对掌搓了搓,一面往脸上均匀地涂抹,一面到桌子前坐下。她拉开桌子右边第二个抽屉,果见里面有饭菜票。可她现在不想吃饭。她把抽屉合上,站起来,倾身把桌子前的窗户打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是,她没有关窗离去,而是迎着寒风,站在那里,望向院子。现在已是上班时间,院子里已看不到什么人了,就只大门口有个战士在站岗值勤。一看到值勤的战士,她马上想起昨晚做的梦:昨天夜里,她梦到她和肖队长,还有郑县长坐着一辆吉普车,车开进院子停稳后,她从车上霍地跳下来,朝大门拼命跑去。可她还没跑拢大门,就被五六个战士给拦住,结果她被肖队长和郑县长又拉回去……
想到这里,“唉!”宝珠长叹一口气,把窗户重新关上。转过身,见地下尽是葵花壳和糖纸,就拿起门边的扫帚,因没找到撮瓢,就将垃圾全部扫到门边墙角堆着。做完这事,她不知再干什么了,只好在屋里这里走走,那里靠靠。可无论走到那里,不管靠在什么地方,她都觉不自在,都觉像住在别人家似的。
这时,宝珠感到身上越来越冷,冷得有些受不了,于是就走到火盆边,想把炭火生燃,可她四下找了下,虽把木炭找到,但生火的柴禾怎么找,都找不到。宝珠只好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着。
过了些时间,忽然有人在“呯呯”地敲门,宝珠以为是赵彬回来了,就垮着脸走过去,准备把门一拉开,转身就走。可她把门打开,却见门口立着一个三十多岁,中年微胖妇女,她穿一件蓝布大襟偏襟衣服,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后面还跟着一个约两岁多的小男孩;她看人时,眼睛流露出一种贤淑、善良的神情。这中年妇女见宝珠在打量她,忙笑道:“小冯,我是郑勇屋里的,我叫夏菊,住你隔壁。”
宝珠惊道:“你是郑县长的爱人啊,夏大姐,进屋坐。”
夏菊把头伸进房里瞧了一眼:“你屋里没生火,走,到我家烤火去。”
宝珠笑着对夏菊说:“夏姐,我不冷,我以后去你家玩。”
夏菊连忙说:“怎么不冷,今天没得太阳,天气冷得很。”说时,用一只手臂搂着孩子,另只手挽着宝珠的胳膊,往她家去。
小男孩挺机灵,他见阿姨不动,就上前握住宝珠的手,拉她往前走。宝珠被小男孩逗笑了,就一弯腰抱起他,去了夏菊家。
夏菊一进屋,就把孩子放床上,接着端起架在火盆上烤着尿布的竹笼,搁地下,又从门边拉过一只箩筐,用火钳从筐里夹了几块木炭,放在火盆的炭火上,随后对宝珠说:“小冯,快坐,快坐,你看我屋里,扯得乱七八糟的。”
宝珠用脚把椅子稍挪了下,坐下来,说:“有小孩,肯定忙不过来唦。”
宝珠说话时,见桌子上有一堆没洗的碗筷,门边木盆里也泡得有衣服,就把抱着的小男孩放下来,走到床边搂起那个婴儿,对夏菊说:“夏姐,我带孩子,你去洗碗,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