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羿垂着眸子，握在一旁的拳头紧了紧，他喉咙发紧，问：“他的眼睛还能再看见吗？”

医生：“左眼不是永久性失明，可能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大脑里的血块压迫到视神经造成的短暂或间歇性失明，暂时不用人工干预。右眼情况就有些不太好了，需要尽快进行角膜移植手术，避免错过最佳手术时机。”

“但是眼下还没有适配的眼角膜可以给病人移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顾英羿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重的让他喘不过气，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医生交代完便离开了。

顾英羿站在原地很久，他微微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悲伤的气息，医生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凌迟。

他站在走廊，透过玻璃朝里面熟睡的沈郁看去，然后他面无表情抬起手，朝着沈郁的方向，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甚至觉得不够，又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一下，两下，顾英羿就这么一下下扇着自己。

“可以、不要突然碰郁郁吗……”

顾英羿把人带回了新的住处，他没敢把人带回以前的别墅，那里有着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他怕沈郁在那会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栋新住处不再是安于半山腰的房子，而是更接近市中心，接近医院，一个比较安静的高档别墅区。

顾英羿让人在庭院里种满了向日葵，金黄温暖的颜色将人的心情也映照的暖洋洋的。

“你摸摸，这里种了很多你喜欢的向日葵，喜欢吗？”顾英羿带着他让他触碰向日葵的花朵，沈郁抱着枕头，并没有表现出对花的喜悦，而是慢慢把手从顾英羿手里抽出来，怯怯的小声说：“郁郁想回家”

顾英羿自然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沈郁表现的很怯生，仿佛跟自己待在一起不自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沈郁也总是默默退开几步保持距离。

顾英羿心情难以言喻，他神情复杂的朝沈郁走近，“郁郁，你别怕我。”

回答顾英羿的是沈郁更瑟缩的后退。

顾英羿抿了抿发苦的嘴唇，心情沉重。

没什么比自己最爱的人忘掉自己，害怕自己更无力难过的事了。

他不敢再靠近沈郁，担心又吓到他。

把人带到他特地为沈郁精心布置的房间，房间是淡蓝色调，里面摆满了毛绒玩具，还有很多进口糖果放在桌子上，沈郁很喜欢，他看不见，可以用手感受到。

顾英羿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瞧着他小仓鼠一样鼓起来可爱脸颊，心里甜涩交加。

看到沈郁喜欢，他心里总算有了一点点慰藉。

沈郁把糖果往自己口袋里装，小小的口袋塞的鼓鼓囊囊，顾英羿看着他囤食一样的动作，好笑道：“这些都是你的，不用装起来。”

“郁郁要，带给睿哲。”

沈郁是想把糖带给别人吃。

顾英羿脸上的笑容一僵，沈郁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把口袋里装不下的糖又掏出来一点放回桌子上，语气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睿哲说，不可以拿别人东西，要别人同意，还要要说谢谢，我可以，拿一点糖走吗？谢谢你。”

顾英羿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英羿没发话，沈郁就不再继续拿糖，以为他不同意，不舍的把糖一颗一颗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重新放了回去。

睿哲说过，别人的东西，别人不同意，是不可以拿的。

顾英羿心里发涩，“可以拿。”

得到允许的沈郁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笑容，心满意足把糖往口袋里装，还不忘对顾英羿说了声，“谢谢你。”

顾英羿看着沈郁，这时助理打来电话，说找到梁睿哲了，人正在客厅。

顾英羿压低声音，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沈郁，轻声对他说，“我出去一趟，有事的话就用桌子上的电话打给我。”

那个电话是特殊的，座机，只有一个按键，沈郁只需要按下去就能打通自己的电话，顾英羿也教过沈郁了。

沈郁点了点头，可能是糖果“收买”他，他对顾英羿此刻多了几分亲切，但也只是此刻的一瞬而已，“嗯！不要忘记帮郁郁找睿哲哦。”

顾英羿选择性忽略他提到的人，嗯了一声。

客厅里，刘助理给梁睿哲倒了一杯茶，梁睿哲坐在沙发上神色着急，不停朝楼梯口张望着。

顾英羿从房间里出来，对正在拖地的阿姨说：“你就在这附近，暂时别让他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沈郁出来，大概是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却心心念念要跟着别人走，那样他会发疯。

“好的先生。”佣人低头回道。

顾英羿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的梁睿哲立刻站起身。

“顾先生，请问小郁是否已经平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