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明裴世钜那老头没挂,但这么长时间……那厮不会真的发飙,要将事情全抖出来吧?
倒不是李善真的怕裴世钜抖出来,但裴世钜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将来一段时日内,李善的选择。
不过李善也挺同情裴世钜的……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的同情。
即使在名臣辈出的前隋,裴世钜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谁都有资格名列选曹七贵的,要知道当时的吏部尚书牛弘都不能入选……呃,同时名列七贵的还有刚刚得李渊许可驻守仁寿宫的左卫大将军张瑾。
裴世钜文韬武略都是一时之选,先后出仕北齐、北周、隋、唐,在杨素、苏威、高颎一系列名臣过世之后,裴世钜是至今还在世上的前隋名臣中威望最高的一位,这也是宇文化及、窦建德都礼遇的主要原因。
但就裴世钜个人而言,实在是惨……都说皇帝才是孤家寡人,但李渊还真不是,反而裴世钜才是孤家寡人。
裴世钜幼年丧父,是由伯父裴让之抚养成人的,因文章华美、心计过人而名望渐起,二十多岁时就得时任定州总管的杨坚器重。
但未满三十,因为母亲病逝,裴世钜回乡守孝,两年之后再次得杨坚举荐而起复,没过几年,妻子也病逝了……
人生八苦中,爱别离苦最是常见,亲如父子,近如夫妇……但如裴世钜这样尝了个遍的,同时也名望隆于海内的,还真的很少见。
幼年丧父,青年丧母,中年丧妻,现在晚年还要丧子……而且还是独子,这让旁人如何不掬一把泪呢?
之前听了李渊用感慨的语气说起往事后,李善是真的怕裴世钜这老头撑不住啊。
如果撑不住挂了也是好事,但如果撑不住将一切抖出来的话……只怕李渊都不相信只是巧合啊!
现在李善是真的庆幸自己及时赶到了仁寿宫,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上了天台山……没有这些打底,李渊对自己的观感是有可能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
来了,来了……李善瞳孔微缩,远处宫殿门口,两个宫人搀扶着裴世钜缓缓出殿,风烛残年的老头似乎都有点站不稳了。
首先,裴世钜撑住没倒下,这可真是个坏消息……李善发出一声轻叹。
其次,裴世钜到底有没有将实情抖出来……李善一时间难以判断。
想了想,李善又在角落处等了良久,始终没什么动静……李渊并没有召见谁。
正犹豫要不要自己觐见试探一二,突然听见身后的招呼声,李善回头看见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以及房玄龄、杜如晦、王珪、魏征几位幕僚联袂而来。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秦王殿下。”
“怀仁在这儿作甚?”李建成强打精神笑着问:“可是父亲召见?”
“适才已经觐见,替伯父换过药了。”李善小心翼翼的答道:“伯父身骨强健,应该很快就能痊愈,适才安排诸军北上,重整陇州、泾州军务,来回禀陛下。”
“那就多劳怀仁费心了。”李建成叹道:“适才遇见的裴公,不料……”
“宣机兄、龙虔兄亡于华亭……”李善苦着脸说:“只怕裴公忿恨。”
李建成犹豫了下,摇头道:“时也命也,以裴公为人,当不至此。”
嗯,如果年初李善是去同洲的话……裴宣机死在哪儿,裴世钜都不会怀疑到李善头上,但李善这不是后来换到了陇州嘛,而且还偏偏主导了华亭一战,这让裴世钜怎么想?
几个人在殿外等候李渊的召见,李善隐秘的向李世民投去委屈的眼神……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李世民回复了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其实他倒是看得清楚,裴世钜与李善之间的胜负,很大程度要看自己和太子夺嫡的结局,李善的确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对裴世钜的独子下手。
但就像昨夜的苏定方、凌敬一样,李世民也不相信李善一点手脚都没做……虽然昨晚凌敬深夜来见,竭力为李善辩解,但被长孙无忌几句话就驳回去了。
如今的李善也是实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将常达、张文禧都搬了出来……李建成倒是答应为李善说几句好话,但李世民那一边一言不发。
不说张文禧是张文瓘的兄长,与你李怀仁交情莫逆,就算是据说与你不合的常达,这一次不也是被你从乱军中救出来的吗?
如果你做了什么手脚,难道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坦然直言?
算了,李善也不辩驳了,黄泥巴掉裤裆,彻底洗不干净了。
片刻后,得宫人传报,诸人一起入殿,李渊正侧躺在竹榻,韩王李元嘉坐在榻边念着什么。
“孩儿拜见父亲。”
“臣拜见陛下。”
李渊随意摆手让众人起身,苦笑着看向李善,“弘大即刻北上华亭,召长孙扶棺回乡。”
“伯父……”李善咂咂嘴,“这次小侄实在是无妄之灾,若是裴公忿恨……”
“他日怀仁当登门,以求弘大宽谅。”李渊叹道:“弘大此生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