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都督的驸马都尉纪国公段纶被举告谋反,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也被调回了长安,秦王随即将御史大夫皇甫无逸调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以增强对益州道的控制力。
此次梁军攻破原州,围困固原,皇甫黎率族人南下陇州,驻足华亭,李善这是送上了一份大人情……正在想着呢,外头亲卫来报,常达、张文禧过来了。
“殿下,伤员均已安置妥当,两军尸首捡放,已遣派人手赶制木棺。”张文瓘仔仔细细的禀报了一遍,“安抚城内民众,多有百姓将食物送至军中。”
李善笑吟吟道:“可谓箪食壶浆。”
张文瓘却嘿然笑着说:“怀仁此喻不太妥当呢。”
李善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很多成语在后世的涵义与出处是不同的,八成是自己闹笑话了。
“住嘴!”张文禧斥责了句,才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它哉?避水火也。”
“华亭失陷,百姓沦入水火,殿下率数百亲卫而至,先败梁军而后收复华亭,民众箪食壶浆,正是避水火也!”
常达点头赞同道:“听闻梁师都驱使胡人,三州民众如陷水火,当翘首以盼邯郸王。”
在常达看来,李善此战力挫梁军,自身又是当世名将,按道理来说,是接下来总领大军的不二人选。
听了这话,李善摸了摸鼻子,“说来也奇怪的很,陛下如今就在仁寿宫,为何尚未指派主将……”
梁军攻打华亭已经三日了,攻破灵州都五六日了,这么长的时间,李渊居然还没指派总领大军的主将,这实在让李善诧异。
张文禧隐隐有些猜测却没开口,张文瓘却无所谓,开口就说:“为了灵州道行军总管,太子秦王都争了几个月,如今襄邑王败北,不知生死,只怕陛下也为难的很呢。”
李善微微颔首,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李建成举荐的李神符,李渊指派的段德操这次一败涂地,估摸着李渊为难的很,要不要放出秦王这头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猛虎呢?
“不过怀仁兄估摸着难为主将。”
张文瓘突然补充的这句话让常达、张文禧都是一愣,李善偏头瞪了好友一眼,这厮性情跳脱也就罢了,嘴巴还挺碎的。
常达正色道:“今日一战,殿下举重若轻,败敌逐敌,收复华亭,难道陛下会视而不见?”
顿了顿,常达补充道:“如今局势……当殿下领军最为妥当。”
言下之意是,东宫与秦王府争执不下,李善正好两边不靠,最是合适。
李善犹豫了会儿才苦笑解释道:“梁师都击破灵州已有多日,只怕颇有旧交来访。”
“怀仁兄这话说的颇为委婉。”张文瓘噗嗤一笑,板着手指头数着,“颉利可汗肯定是第一个,阿史那·社尔恨怀仁兄入骨,就算是突利可汗……听闻此人以他日必斩怀仁兄头颅为名招揽族人、部落?”
“虽然如今五原郡内乱,但若听闻梁师都破三州,怀仁兄领军,只怕会前嫌尽弃……”
李善讪笑了几声,“常公、文禧兄,年轻孟浪,年轻孟浪……”
这两位反应过来后都无语了,有这样的故交,还真不能做主将呢。
又聊了几句,几人起身告辞,李善送至门口,眼神示意常达留步,轻声道:“常公,如今虽梁军退却,但毕竟新败,华亭尚需弥补兵力……”
常达立即道:“在下立即手书,连夜送去汧源,命长史杨则率兵来援。”
华亭失而复得,梁军远遁,杨则也没有必要谨慎的守在汧源县严阵以待了。
离去的常达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如今这位陇州总管已然与当年的刘世让一样心悦诚服了,但之前在北城门外下拜道谢,李善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常公不因活命而谢,因孤逐敌而拜,忠节乃现。
但刚才邯郸王如此礼遇,甚至还刻意让张家兄弟先行离开才提起此事……这让常达放下心来,心想这位青年郡王果如传闻,战阵犀利,但平日儒雅温和,怀仁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