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言没听懂:“什么?”
俞亦舟:“我说你又不止雇过我一个人体模特,他们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我怎么知道没有两个比例完全一样的人。”
苏温言:“…………”
这段话槽点太多,让他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反驳起,他终于被气笑了:“谁告诉你我雇过很多人体模特?”
“你画室的墙上,那么多人体素描。”
“你看不出画的全是一个人?”
“……我看不出。”
“你这个艺术白痴。”
“我就是。”
“……”
苏温言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不解风情的体育生活活气死。
俞亦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耳根有些发热,可他又不想就这么服软,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嘴了几句,继续跟他犟着。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他问,“既然都看出我是俞亦舟了,又为什么陪我演戏这么久。”
“我在等你主动跟我坦白,”苏温言平静了些,“在等你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等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一声不吭人间蒸发,又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
俞亦舟沉默下来。
时间在他的沉默中悄然流逝,等了许久,他依然没说一句话。
“到现在了,还是不想跟我说实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俞亦舟不敢看他,“你既然突然来拆穿我,那就是已经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还何必问我。”
苏温言叹了口气。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那我问你答——什么时候离开运动队的?”
“一年前。”
“为什么离开?”
“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就这样忍气吞声?”
俞亦舟又不吭声了。
季扬发来的邮件里,详细描述了近几年发生的种种,苏温言方才知道,原来俞亦舟在运动队过得并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一塌糊涂。
倒并非他的成绩不够优异,相反,是成绩太优异了,遭人妒忌。
体育竞技永远不缺勾心斗角,即便是区区一个市队,依然暗流涌动。
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又或者是太过急于展现自我,才刚进队就崭露头角,直追当时队内力捧的选手,他天真地以为会因此得到赏识,却不知道招来的只有祸患。
短短半年时间,他先是莫名其妙在训练中受伤,又因使用违禁药物而被判罚禁赛两年,俞亦舟极力辩解,发誓自己绝对没用过违禁药物,但没有人听他的。
“我没法拿他们怎么样。”许久,俞亦舟终于开口道。
一个没有背景、家境不好的普通学生,当然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即便他声嘶力竭,也没人会听他喊冤。
他没有证据证明真的有人陷害他,此后的两年时间,他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为自己洗清冤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即将退役的运动员站了出来,为他作证,说自己亲眼看到有人把违禁药物加到了俞亦舟的饮料里。
但时间过去太久,禁赛期都已经过了,再撤销处罚也无济于事,为了不扩大影响,息事宁人,市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说是外来不明人员陷害了他们的运动员,证明了俞亦舟的清白,并因监管不力给运动员造成损失给予了补偿款。
或者说,用“封口费”三个字形容更为恰当。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苏温言问。
“二十万。”
二十万……
还买不下他作品的一角。
苏温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问他:“既然是冤枉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俞亦舟垂着眼,小声:“找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体育圈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人脉?”苏温言更生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网上的痕迹删的七七八八,我还能查清楚你那点破事,就证明我有能力帮上你的忙,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俞亦舟抬起头,语速快了起来,“正因为相信你一定会帮我,才更加不想连累你,万一连你也证明不了我的清白,可我又已经拉你下水,到时候那些脏水泼到你身上,你又要怎么解释清楚。”
“那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俞亦舟再次将视线移开,好像和苏温言对视是一种煎熬,“时间久了,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我拿不出证据,就不会有人相信我,既然我拿不出证据,又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你……”
苏温言感觉自己又开始胸闷气短了,他当然知道俞亦舟是不想麻烦他,不想给他带来困扰,就像当年他说他要去当老师,对方就主动提出分手一样。
可他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信任”。
他眼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