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那时见你以血为书,因失血几番昏厥时便想,真是惹人怜爱——这样可怜,连命都能不要的孩子,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但这所谓的孤注一掷,亦是哀家用你之前再三犹豫的原因。”
洛久瑶垂首:“久瑶对皇祖母绝无二心。”
下一瞬,冰冷的指尖贴上她的颊侧,迫使她抬起头来。
太后仍带着那副慈爱的笑面。
“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哀家这个做祖母的当然知道你的忠孝心思?”
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好似寻常人家的祖母同小辈亲昵,“说来你自离开那地方也许久了,在宫中可住的还习惯?”
洛久瑶乖顺应答:“承蒙皇祖母关心,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再回到那地方,才是再难住下去了。”
太后温和地笑了笑,靠回榻侧,“昨日家宴哀家见久珹那孩子……说来那孩子当年也是心狠,现下他的生母病重,怕是又要迁怒于你了。”
洛久瑶心下一顿,便知昨日与洛久珹的争执太后已是一清二楚了。
可带她到偏殿时唐折衣早已遣散了众人,洛久珹伤她一事唯有唐折衣与她二人贴身的侍女知道。
洛久瑶垂着眼帘,佯装遮掩:“久瑶不为当年之事后悔,只是七皇兄性子耿直,若真难以见其母最后一面,日后怕是会耿耿于怀。”
“你倒是不记恨他。”
太后摆摆手,止住她求情的话,“哀家今日见过太多人,实在乏了,你也回罢——我见你如今牵挂不少,得空多抄些佛经,静下心才好。”
出寿安宫许久, 洛久瑶仍觉得颊侧落着一股力道,冰凉凉的,像是贴擦在颊侧的刀刃。
与此相比, 颈侧流了血的伤口不过一时痛楚,再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前世的她会为此感到慌乱,压在心底的惧意无数次潜入梦境,搅得她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而如今她已能将恐惧全然抛下, 转而梳理在寿安宫发生的事。
太后知道她与洛久珹的争执无碍,左右宫内早有他二人不睦之言,如今不过多加上一段争执,给太后报信的人才是她眼下需留意的。
太后临行时提及抄经无疑是在敲打她,提醒她安分守己。
她未做什么引人怀疑之事,八成是秦征那飘忽不定的性子作祟,看过血经后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了什么,让太后平白对她生出了疑心。
自结了梁子以来,她不管到何处似乎都有秦征搅弄是非,想到此处, 洛久瑶不由得烦乱起来,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洛久瑶的身影才消失在宫墙后, 另两人自转角走了出来。
“看来你与太后说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 只是不知,她可会领你的情?”
洛久琮手里把玩着新得的木珠串, 看了看仍朝远望的秦征。
秦征道:“她会知道的。”
洛久琮的神色晦明不定,话语却含笑:“若不是你提早告诉我要来寿安宫拜会, 我大概会以为, 你真的要与太后背后的何家结交一二了。”
“只是前来瞧瞧,以私交的名义为她求一句情罢了。”
秦征简单道过, 收回目光,“殿下也该放心,即使我有意于此,太后娘娘也不会答应,只会更防备秦家。”
“树大招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殿下这般,敢明晃晃地与手握兵权的外姓王侯结成同盟。”
洛久琮捏了捏珠串尾坠下的琉璃珠,换上一副浑然不在意的面孔:“这也是我那位九妹急着躲开你的原因?”
秦征的话语却迟疑起来:“她……”
洛久瑶大概,只是想与他撇清干系而已。
“行了,真有这般挂念,择个好时机请父皇为你们二人指婚不就是了?”
洛久琮敲敲他的肩膀,转身朝寝宫的方向走。
他言语轻巧:“你既眼见她与太后的关系,该也能想到,她如今虽有太后管束,与东宫的交情似乎也不错,但在宫中终究是无根的浮萍。”
“若她嫁与你,入了你府中,便自然而然会断了与旁人的关系,依附于你。”
“你若求娶皇室的公主,西境与我朝的关系更加密切,想必父皇不会反对,还会尽力扶持你坐上秦王的位置。而你也能得偿所愿,能将你的母亲葬入王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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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中的岁月好似格外长,洛久瑶自打从寿安宫回来便闭门谢客,潜心为太后抄经祈福。
她不愿见外客,倒是有人主动往延箐宫送了些物件。
其中半数自五皇子的宣阳宫来,大多是养身补血的金贵药品,洛久琮惯来与延箐宫没什么交情,背后送药的人倒是半点不遮掩,只剩将自己的名姓明晃晃刻在药匣子上。
另一半是洛璇送来的,日久不见,他吵闹着要来,带来几件小孩子家的玩意儿。
是些宫外的小物件,蜜饯、木雕小雀……还有几样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