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一层的走廊中间,背肌是完全绷紧的,直直面对着不远处一道凭空出现的人影。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他大概才二十出头,身上看不出任何残疾,衣着简单但整齐考究,并且出乎意料地五官俊朗,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柔和幽邃。
与三年前在卫生院病床上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但白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荣亓。”他轻声道。
“听闻沈监察带话,问我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荣亓修长十指交叉,向后靠在轮椅背上,那是个非常平和且舒展的姿态:
“所以我就来了。”
·
轰隆一声闷响,下降的电梯骤停,卡在了10到11楼之间。
沈酌刚要去按电梯呼叫铃,突然手被人一按,是刚才通知他下楼的那个监察员,朝他阴恻恻地一笑:“沈监察。”
刹那间沈酌心生不好。
他啪地按下报警铃,尖锐警报瞬间响彻大楼,但为时已晚。只见那“监察员”的脸自动撕成两半,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真容,竟然是个伪装系异能者,一把扯下沈酌手腕上的异能屏蔽装置,徒手捏成了一块废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沈酌二话不说拔枪上膛,在对方扑上来之前就扣下了扳机,砰!砰!砰!连续三枪把那个伪装系异能者的头打成了血葫芦,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周围屏蔽消失,电梯后无声出现了一个黑洞;千分之一秒内沈酌刚要转身开枪,咽喉霎时一凉,一柄锐利刀锋已经从身后抵在了他脖子上:
“又见面了,监察官。”
电梯金属门映出沈酌身后的情景,只见黑洞中赫然探出一个人,是野田俊介!
“……”沈酌脖颈被迫向后仰:“你们想来干什么?”
野田俊介笑了起来。
电梯内红光急闪,映出他侧脸上那道长达两寸的锋利伤痕,正是被沈酌亲手一鞭子抽出来的,映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暗红嗜血:
“放心,美人,不是来杀你的。”
他在沈酌白瓷一样的侧颊上比划了两下,似乎想狠狠划出一条同样的伤疤来报复,但虚划两下之后又没舍得,大拇指在沈酌侧颈上重重一抹,粗糙的指腹立刻刮掉了一层皮肉,热血一涌而出!
沈酌咬紧牙关,鲜血蜿蜒而下,渗透了衣襟锁骨。
“今天来杀那个姓白的s级。”野田俊介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微笑中恶意毫不掩饰:“带你去亲眼看看。”
尖锐警报响彻大楼,监控室里,众值班员霍然起身:“那、那是什么?!”
只见监控屏上正显示着电梯里的情况,野田俊介正从身后拿刀抵着沈酌咽喉,甚至还向摄像头笑了一下,那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值班员迅速拿起电话:“一级警报,十层3号电梯,监察官被异能者入侵挟持!”
急促的脚步声从整栋大楼传来,连头顶上的天花板都在震动,那是监察处内部的武装警卫队。
“——我不喜欢杀人,尤其是对同类。”荣亓收回目光,声音缓和稳定:“所以今天在场的除了白先生之外,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水溶花与陈淼两人一前一后被堵在走廊上,彼此对视一眼,目光都惊疑不定。
“第一,袖手旁观,我保证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伤害你们分毫;第二,坚持不走,稍后就随白先生一同陪葬在这里。”
荣亓摊了下手。
他的十指修长有力,那是个很优雅的动作,看不出丝毫嗜血的气息:“现在你们可以开始选了。”
陈淼简直匪夷所思,忍不住上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
“退下,”白晟打断了他。
“可是白哥——”
“警卫队不是冲我们来的,说明沈酌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退下!”
白晟身上那总有点不正经的气质完全消失了,侧脸轮廓晦暗锋利,有种不容置疑的紧绷。
“……”陈淼意识到了什么,喉结上下一攒,低声道:“白哥你小心。”然后与水溶花一起谨慎地向后倒退,警惕的视线盯着轮椅上的荣亓,一步步退到了远处的走廊尽头。
直到他们走出了视线以外,白晟才扭头望向荣亓,掌心中无声无息闪现出一把黑色长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
荣亓漫不经心地向生化室指了一下:“看见那个没有?”
——生化室里存放着那张从泉山县卫生院里搬回来的钢丝病床,以一级污染物的标准封存着,上面的人形焦炭痕迹十分清晰。
“那就是我,或者说那是三年前的我。”荣亓问:“还有什么疑问吗?临死前可以提出来让我一并解答。”
废弃病房里安静得可怕,白晟一动不动盯着荣亓,半晌突然勾了下嘴角,俊美的五官在阴影中有一丝戾气:“虽然我确实有很多疑问,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