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哆嗦着掏出手机,翻到底下那个接通过的陌生电话,一次接一次打过去。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沈离要崩溃了。
她想起他痛苦隐忍的眼神,满身浸湿的狼狈,孤寂远去的背影,还有岁岁年年借着柳雁的名头给她送的礼物,仿佛浑身血液一瞬间灌入心里,揪痛不堪。
她猜测那个人,或许不是她所想的那么坏,然而她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要跟她分开六年?
柳雁再看见沈离的时候,她火急火燎,整个人像一路跑过来似的,闯着跑进了客厅。
长发凌乱,哈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她眼角含泪,神色酸楚。
突然就这么着急过来,柳雁很是奇怪,刚还在琢磨养了半月的花怎么有些焉,这下又收了心思迟钝着走近她,“哎哟,怎么了这是?没打声招呼就来了。”
“柳姨……”她身体剧烈颤抖着,她想起之前那通电话,柳雁云里雾里的劝话,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活在迷雾里。
沈离竭力站稳身子,一直到她身前,那块玉兔雕品递送到她眼前,忍着热泪,声音颤着不接下气,“这是他送的,为什么?”
“这……”柳雁被问的很懵,转头使眼色让厅内的佣人离开,再忧心询问沈离,“怎么了?”
沈离无意识抓上了柳雁的两侧手肘,语调急而无章,“六年前,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柳雁登时愕然失色,呆立不动,“……我有点突然,你这。”
“我不傻,柳姨。”沈离再问不出这事真的要崩溃了,眼眶里的泪如坠了线的珍珠,顺着深红的眼角流下,“陆长鹤他每年都给我送东西,从我走的那一年开始,他不想抛弃我的,可是为什么呢?”
“我、我倒是不好说这事。”柳雁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这孩子突然跑过来跟她翻陈年旧事,还以为她不会知道了,如今当头一问,当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归根结底,是他爸爸,他确实……一直挂念着你。”
是这样。
是这样啊。
为什么她知道得这么迟。
迟了六整年。
“他甩开我,自己转头放弃了赛车,这些年都在生意上。”
“都是因为他爸爸?”
沈离无法想象下去。
真的不要是这样。
她受不了的。
她宁愿陆长鹤是个混蛋,她不要他居然是承受了这些过活六年。
“……”柳雁没回应,眼神里丝丝苦涩,算是默认。
沈离读懂了她的意思。
双眸遽然黯淡下去,心脏如遭重击。
“可他不是个听话的人啊……”她眉毛拧做一团,后背生寒,钻心彻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陆长鹤不会听他爸爸的话,那年不过十八岁,他狂纵肆意,不受管束,从来不会听他爸爸任何一点狗屁的规矩理念。
他站在阳光下,少年心比天高,他有自己所想的星辰大海,他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他怎么甘心呢。
沈离真的不想再推断下去,真的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跟我有关对吗?”
急促着呼吸,分明苍白却哭得通红遍布的脸。
泪水淹没了视线,她的天好像塌下来了,震得她几乎晕厥。
她很聪明,聪明地可以凭借任何一点信息推断最接近事实的可能。
柳雁起初并不想告诉她这些的。
可是她都能猜到,本就瞒不住的。
“是因为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的人生。
他的病症。
他的一切。
都因为她。
她一直以为他是自己的难,没想到这难也有她带给他的。
那个混蛋直到见面也没跟她提起一个字,笨拙的一次又一次接近,被她一句又一句冷话往心上剐。
他明明没有错,他甚至期待苦尽甘来。
而她不明所以与他对峙的每分每秒都在伤害他。
她的陆小狗一直都是那么好的人。
她怎么能才知道呢。
整整六年啊,几千个日夜更迭,陆长鹤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如果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他们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为什么人总要在追悔莫及的时候恍然大悟。
她绝望的模样像要碎掉,柳雁不忍地抱住她,掌心不停轻拍她颤抖的脊背,“没事的、没事的,不怪你,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从六年前分手那天之后,沈离第一次哭成这幅失态的模样,难过得无法言说,整个人瘫软在柳雁安慰的怀里。
“对不起……”她甚至还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感觉要窒息,如同被人狠掐着脖子喘不过气。
她在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