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陆及没听见她做声,掀起眼皮,凉幽幽地看着陆荔,“说话。”
“我就是觉得,觉得你病了,你不会管我,”陆及能看出每个人的内心想法,她不敢隐瞒,“而且,我觉得他,他只是一个…一个玩意儿而已,不是你说的吗?规矩不能坏,每个人都要遵守规矩,他没照顾好你……”
陆及咳嗽了声,又笑,“我倒才知道,我的孩子,要你来教他守规矩了。”
“没……没有,我不敢。”陆荔在陆及面前乖得像鹌鹑。
陆及的脾气其实很好,好到他们觉得陆及不应该是陆家人,他对弟妹的包容程度也令长辈们咂舌,他甚少发脾气,最多呵斥两句。
陆家是有家规的,不过因为长辈并不在老宅久居,陆及又因为身体原因深居简出,所以没有对他们管束得有多严厉。
陆荔甚至想,如果不是陆及身体不好,那继承人其实都没有选拔的必要了,陆及于他们,就如同日光于萤火。即使陆及已经不再有成为家主的可能,他在陆家依旧备受尊崇与长辈的宠爱。
在陆荔回答以后,走廊陷入静谧无声的状态,香夫人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陆及身旁。
陆及看着诊疗室里的赏南,头发有些发黄,有的年轻小伙子会故意去理发店染这个颜色,他们叫它浅栗色,但在赏南头上,这其实是营养不良,令赏南看起来像误入玫瑰园的流浪猫,胆怯,脆弱,却又有着蓬勃向上不惧不畏的冲劲。
在昨天被赏南撞见自己的真身时,陆及有些意外,意外赏南居然不怎么害怕,他眼里的神情更多的其实是小心翼翼,怕被赶走。
既然真的不想走,也不害怕,那就留下来吧。
它已经拥有了很多玫瑰,它想,它应该也可以试着喂养一只小猫。
想到此,陆及的目光从赏南脸上慢慢挪开,看了一眼身旁的香夫人,“小声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陆荔抢答,“莫元元!”
陆及嘴角的笑淡了些,“我没有问你。”
陆荔身体抖了下,她觉得陆及有些不一样了,以前陆及从来不会管这么细的,也不在乎弟妹们的僭越。
果然,她的感觉是对的。
下一秒,她便听见陆及吩咐香夫人,“去把他和小声叫到主厅,也带上小南。”
香夫人点头应好的。
这一切,赏南并不知情,他只看见陆荔挨了陆及一拐杖,走路都一瘸一拐,香夫人推门进来,微微笑着,“小南可以自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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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主厅在客厅后面,是一个类似于会议室的地方,只是远比企业会议室要华丽贵气得多,宽阔得堪比一个篮球场,两旁窗棂直达屋顶。
现在入了夜,主厅各处的灯都亮了起来,但因为屋内装饰多用暗色系,不管是分布其中的木柱还是实木的座椅,还有垂在各处的窗帘,所以站在主厅的人,仍然会觉得心头压抑。
主厅是陆家用来谈公事的地方,一般不会启用,坐在主位的人说话时,其他人为表尊敬,需要站起来听话,所以其余的座位形同虚设,常年在上搭着防尘布。
如果陆家人的都在老宅,有些小辈甚至连进入主厅的资格都没有。
而不管何时,陆及都是站在前列的,大家长不在的时候,他主管陆家所有人,所有事宜。
陆其声听见陆及让自己去主厅,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到主厅后,看见坐着的赏南,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大哥。”陆其声叫了声,恭恭敬敬地站着。
莫元元在陆其声后面两分钟到,他似乎是没料到赏南居然还在陆家,愣了下,而当听见陆及的咳嗽声时,他想起自己上午朝赏南泼出去的那杯水,步伐表露出明显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