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机。
以为他要抽烟,没想到他拿起那一沓资料,点燃、焚烧,雪白的纸张和漆黑的文字瞬时被火吞噬,化成一缕缕细灰,沉在玻璃桌上。
她愕然出声:“文郁?”
“我不会报警。”他又将一张纸扔入火堆中,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映出跳动的火焰。
她茫然地张了张唇:“为什么不报警?”
“那会毁了你一辈子。”
“我的人生早就被摧毁了。”
“不,你还可以重新开始。”他抬眸望向她,嘴唇颤动,神色似留恋,似不舍,最末归为无波澜的平淡:“你会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她完全不理解他谜一般的话语和行为,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既恐慌,又迷惘:“为什么为什么?”
注视着眼前灼热的火焰,他低声说:“因为我爱你。”
他这句话像重拳击打在她的心头,内心的恐慌和困惑再也遏制不住,一波一波涌上来,她忍不住想,他怎么会爱我呢?我杀了他的父亲,我算计他,还想杀他,他完全可以报复回来,为什么不?为什么?
重重疑惑不断攻击她内心冷漠的外壳,她感到它在碎裂,感到有种令人恐惧的情愫正在心口蔓延,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窒息之地。
用力吸一口气,她转过身,快步走出门外。
口袋里的折迭刀在走路时似乎在散发热度,烙得她皮肤烫热如火烧,她把它随手丢到垃圾桶里,可那温度依然如影随形,追着她不放。
为了摆脱这种不安的情绪和热度,她开始在雪地上奔跑,四周空旷无人,她的影子仿佛一点孤帆在冰原上摇荡。
越跑越快,距离他,也越来越远。
脚下忽然一滑,耳边的风声濒临静止,末了终为沉寂。
那种被抑制的情愫终于追上她,乌云般将她网罗住。
撕心裂肺,无比痛楚。
叶景乔孤孤单单趴在雪地里,两手挡在眼前,肩背耸动,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大哭起来。
脸边凉凉的有冰雪,也有眼泪。
烧光那些资料后,席文郁在沙发上躺了许久,久到似乎有一生那么漫长。
夕阳西斜,洒了他一身如血的光芒,他闭了闭眼,眺望窗外绚丽的彩云,是铺满整个天空的、绮梦般的颜色。
他看到爱情何等华美灿烂。
也看到它何等的飘渺虚幻。
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
他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卧房里,掂量了一下常吃的安眠药,还好,剩半瓶已经足够。
他把那些药全部倾倒入口中,就着水,仰头一饮而尽。